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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燕程：脑袋里长出的钉子
2019-06-27
大四女生丹丹， 经常头痛睡不好觉，情绪低落已经好几年了。头痛从初中就开始了，严重时几乎听不了课，睡不着觉。丹丹性格内向，平常话不多，在家人眼里，是个很少给人添麻烦的乖孩子。爸爸知道后很着急，立即带她四处求医，但情况还是时好时坏，头痛的毛病一直持续到了现在。
丹丹还有其他一些问题，如无端猜忌男友，以及担心别人丢了东西会怀疑到自己身上，担心自己把东西落在了什么地方等。
面临毕业的丹丹更加担心，大学毕竟是座象牙塔，而带着这些痛苦走出象牙塔后，她该怎么在社会上生活呢？终于有一天她痛下决心，走进了心理咨询室。
心理咨询室里地方不大，但布置得很温馨，给人一种家的安全感。坐在面前的女咨询师，四十多岁，亲切的表情、平和的笑容，让她觉得心里踏实。丹丹是个凡事认真的孩子，她按着预先的设想拿出了录音笔，征求女咨询师的意见后她打开了录音笔。没想到这些录音她以后听了很多很多遍，每次都是心潮起伏，感慨颇多。丹丹后来干脆将这些录音整理出来，记录下了这改变她人生的经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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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她头部疼痛最明显时，咨询师使用意象对话心理治疗
Z（咨询师）:现在你把注意力集中到头部，体会自己的头痛的感觉。你形容一下这种痛就好像……
D(丹丹):就像一颗大粗钉子戳在里边。
Z:钉子是怎么戳在里边的？
D:是自己长出来的。
Z:好，继续体会，感觉头里边有一颗钉子，同时体会头部的疼痛感。
D:（过了一会儿）现在感觉好多了，不怎么疼了，可是钉子还在。
就像我们平时说“眼中钉，肉中刺”，代表的是一个我们不能接纳的人或者一件事；这里的脑袋里有个钉子的意象，也是代表她有一个不能接纳的人或者一件事。
然后，丹丹又说出了另一个秘密：
D：我这几天走路必须踩着线，不踩心里就不舒服。可又怕被别人看出来，(情绪显得很烦躁焦虑)我怎么老是这么奇怪呀？
Z:你在踩线时，脑子里会想些什么？
D:“一定要踩在线上，这样就能避免灾祸，否则就可能大祸临头。”我也知道可笑，可还是要踩，还是忍不住会这样想。
Z:这回有没有注意到之前发生了什么？
D:昨天和男朋友吵架了。他最近生意不好，我担心赔钱。钱有一部分是从爸爸那借的，赔了钱就没钱还给爸爸。虽然钱爸爸说是给我的，可爸爸已经很不容易了，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，（流泪）……
Z:你现在的感觉呢？
D:头疼，心里难过。自从妈妈死后，爸爸一直对我很好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。我也希望爸爸过得好些，看到他和后妈在一起过得挺好，我心里也挺高兴的。可是我常常觉得自己很孤独，别人都有妈妈，有什么事可以和妈妈说，我却没人可说。
Z:你这会儿很想妈妈？
D:嗯！妈妈死的时候，我只忙着学习。爸爸妈妈都嘱咐我要好好学习，其它的事不要管。现在想起来，觉得挺对不起妈妈的。我当时连该有的难过都没有，希望妈妈能原谅我。
Z:现在想象妈妈在你面前……
D:（一下子哭得像个泪人）妈妈请你原谅我，是我不好，不孝顺，没有照顾过您，对不起！现在有什么话也没人可以说，真想和你说说。
妈妈微笑了：孩子，妈妈从来就没有怪过你。只希望你能过得好，你爸爸也能过得好，你长大了，要学会照顾好自己。
Z:这会儿我再提灾祸这个词，你会有什么感觉？
D:原来我一直担心妈妈不原谅我。
Z:现在的感觉呢？
D:头轻松多了，钉子好像变成了一根有弹性的牛皮筋。
原来，她不能接受的事情，是妈妈的去世，和自己当时竟然不知道悲哀。
治疗仍在继续：
Z: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头部疼痛的部位。
D:感到紧绷，想哭。
Z:体会这个紧绷，你会感受到它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。如果它能够表达的话，它会说……
D:（哭着说）“爸爸，我恨你！妈妈才刚去世没多久，你就把她忘了。你这么快就去找了别的女人，让妈妈知道了，她该有多伤心啊。（哭得更厉害了）而且你这么快就和她结婚了，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妈妈。”
B:（爸爸感到抱歉，向女儿歉意地说）当时征求过你的意见，你表示挺支持的，我以为你也是希望我能再成个家。
D:我能说什么，只要是你想做的，我就不会反对，我不想使你不高兴。
B:其实我也是很心疼你的。
D:（哭，不说话）……
B:所以你生病时，看见你头疼痛苦的样子，我就急着带你四处求医。
D:（哭，还是不说话，过了好一会儿）我听见妈妈说，只要你们都能过得好，我就放心了。
……
再看头部的意象时，“牛皮筋”变成一根正常的“（脑）神经”。这时，丹丹感到头部很轻松。
原来，她也不能接纳爸爸过早再婚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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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丹想起，刚来咨询时，咨询师了解到丹丹初三时母亲去世了，高一时父亲再婚，问她这两个时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，她反应平平地说:“没有。”问到她和爸爸、继母的关系如何时，丹丹说，他们的关系挺好的，虽说是后妈，但对自己挺好的。丹丹当时觉得这些事与自己的头疼病没有什么关系。咨询师当时告诉她，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了你的头疼，她感到很难理解，也很难接受。
而现在，当丹丹看到了头脑里的“钉子”，又通过理解自己的不接纳，通过表达自己的不接纳，以及这之后自然发生的接纳，她看到“钉子”变成了“牛皮筋”，最后变成了一根正常的“神经”。丹丹完全理解了，自己的头疼是心理困扰导致的。
经过大半年的治疗，丹丹的头疼病好了。最后一次治疗中，丹丹晒得黑黑的去见咨询师，原来她刚和男朋友及其他朋友一起郊游回来，玩得很开心，不再是疑心重重。
丹丹一边做咨询，一边也学了不少心理学知识，到后来，学习心理学甚至成为了她的一种生活方式，成了她生活中乐此不疲的爱好。她逐渐明白到，潜意识是非理性的，甚至经常是和理性相反的。要想更多地了解自己，就要用心去感受，体会到我们的心在说什么，而不仅是嘴在说什么或脑子里在想什么，因为心口不一的自我欺骗实在太常见了。
现在的丹丹正在全力找工作，还参加了学校的心理成长小组。偶尔会给父亲打个电话，但不是要爸爸带她去看头疼病。她有时也会给继母捎去些东西，她真心地希望父亲能够生活得幸福，而她也要开拓属于她自己的生活。
俗话说，“江山易改，本性难移。”可丹丹说，那是因为他们没学心理学，心理学改变了她的思维方式，改变了她的性格，也改变了她的人生。
本文是黄金级意象对话心理师赵燕程老师的咨询案例，原文刊登在《心生活》杂志2007年10月号 。
文中图片由心海湾及其友人提供，未经授权不得使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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